2024年6月15日星期六

勇武者张健

张健是八九学运领袖中最勇敢的一位,他是「保卫天安门广场指挥部」的纠察总指挥。六四凌晨两点过,张健带领纠察队阻拦进入广场的共军,他挡在前面,被一军官连开三枪,打翻在地。同学和民众把他抢出来,抬到协和医院……

张健是八九学生中勇武派的典型代表。但他的英雄故事,却在统战叙事笼罩的海外媒体中,几乎没有讲述。这是勇武叙事被消音的一个典型案例。于是,五毛、自干五和小粉红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宣称并指责「为何学生领袖都没有伤亡?」——张健带领成千上万的纠察队员,怎么就不是「学生领袖」了呢?难道只有上了中共的通缉名单才算数吗?不是说中共的鬼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相信吗?——这个公案,很值得深思。

幸亏还有法轮功朋友办的媒体。他们一直坚持不懈,追踪报道张健,最近更将张健生前的采访整理成电影,非常感人的电影,讲述张健这位八九学运勇武者的故事。

这里是该片的简介:

方政和我(封从德)今年6月7日晚受邀,和数百位法轮功朋友在Palo Alto的一家电影放映厅观看了这部影片。非常感动,这是方政和我在放映后的感言:

这里帮法轮功朋友做一广告,他们将在6月30日上午10-12点在洛杉矶的Santa Monica放映这部影片。购票网址:https://jointalents.com/santa-monica-film-screening

搜索网上讯息,才发现五年前,张健刚刚去世时,方政和我就做过一期视频节目,追思张健:


我还在另一场合,专门追思张健,为他辩诬(当时有人连篇累牍地污蔑张健):
亦见: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wwEyne0al0

网搜还发现,法轮功朋友今年制作的张健纪录片,其原本「人杰地灵·最后一枪」,在15年前有部分上网:



 
不出所料,除了法轮功媒体,未见任何别的海外媒体转载、推介这些视频 —— 八九六四的统战叙事依然笼罩控制着外界、尤其是年轻一代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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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6月2日星期日

六四前为何没能撤出广场?

 各位朋友,

今天讲一讲,统战叙事误导外界八九六四认知的一个实例——五二七联席会议。这次会议关系到六四前能不能撤离广场、能不能避免六四大屠杀。外界至今还有大量被误导的虚假陈述,直接源于包括一些当事人的统战叙事。这些统战叙事,则在相当程度上受到官方叙事的影响。后面会给出许多首次公布的原始材料来证明。【1】

统战叙事的误区是以为主导这场运动的是一些个人、明星,不清楚、不了解当时的学运组织的运作机制,甚至三十多年后,还在贬低学运组织的民主机制。

【2】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们先看一看六四凌晨是怎样撤离天安门广场的。这个话题以后的《六四檔案研究集》会专门细讲,这里只扣准学运组织的民主机制,来说明为什么这是统战叙事最遮蔽的部分。

【3】譬如今年,也就是「六四」35年后,美国之音才找出一份六四凌晨的录音,剪辑播放了一小部分。其实,六四檔案网站在20年多前就公布了这个60分钟的录音。美国之音今年这个剪辑,完全无视广场学生的民主机制,尤其是广场指挥部和广场营地联席会议的作用,剪掉了最重要的口头表决的过程,只留下表决后,军队打坏广播站喇叭的录音,然后就说学生开始撤离,似乎学生是怕死才撤的,完全偏离了广场民主机制的逻辑。

实际上,六四凌晨的撤离,是指挥部组织的营地联席会议全民公投的结果,是具有最高效力的直接投票。以前很多统战叙事都在说是由于当时四位绝食的知识分子劝说的作用。确实他們有作用,但这只是真相的一部分。而另一部分,最重要的真相,广场民主机制的作用,则被官方叙事和统战叙事完全掩盖、扭曲或贬损。

【4】这里,给大家听一听当时广场指挥部副总指挥封从德,也就是我,代表指挥部主持口头表决前后的录音。前面这部分,来自另一个录音,香港《星岛日报》记者蔡淑芳在现场录制的。【播放1989-06-04封从德v蔡淑芳.mp3】

这段录音之前,还有我在不断呼叫○○八的声音,○○八是指挥部特别纠察队队长,还有北大特纠二十八支队,也就是北大筹委会派到广场的卫队,来加强保安。

【5】这段录音之后不久,就是我主持口头表决的录音,三分半钟,完整的,没有剪辑。从口头表决,到我宣布撤离和撤离路线,间隔半分钟,期间我征求了周围人员的看法。随后,广播站站长王童高声策反戒严部队官兵,刚刚说到「你们受了欺骗」,共军就把喇叭打坏了。

这第二段录音,来自人民大学青年教师顾晓阳。美国之音今年播出的几分钟,就是这个录音,里面学运组织和民主机制的作用都不见了。这并不偶然,而是统战叙事矮化学运组织的一贯做法。【播放1989-06-04封从德v顾晓阳.mp3】

【6】美国之音有时也能给出惊喜。譬如今年展示的89年4月19日北大三角地的录音片段。没想到无意间,美国之音居然选择了我和熊焱的演讲来代表这晚的发言,其实就是八六学潮后「行动委员会」的延续,录音中我们讨论了成立组织、办一份北大学生自己的报纸、最终争取开放报禁和党禁。可惜惊喜又变成惊叹,美国之音再一次屏蔽了八九学运组织的真实情况,网页文字说明中只提到民主沙龙,却没提及成员多得多、也更重要的「行动委员会」。这也是跟随中共叙事和统战叙事的恶果,以后另有专题详细说明。

作了上述铺垫,才能进入今天的主题——为何六四前没能撤出广场?

【7】其实,这个问题十年前我就在香港《开放》杂志上有专文分析(见附后),指出外界受一些当事人背离史实的误导,成为贬低、丑化八九学运的一个关键话术。中共叙事一唱、统战叙事一和的这个话术是说,学生不听知识分子的劝导,一意孤行,坚守广场不愿撤离不见好就收。而历史事实却正相反,实际上在最关键的「五二七联席会议」上,学生指挥部两次提出撤离计划,尤其是「南下北上」的「空校计划」,完全不被联席会议采纳。

【8】这是那篇文章的主要段落,大家可以慢慢看。这里的「联席会议」,也称「首联」、「维宪会」,是中共统战部找来的一些人主导的,按照为其辩护的张思之律师书中所说,他们「是执行中共中央统战部党组织交给的任务」的「保皇党」,「六四」后却被放到通缉令首位、而遭重判,又在不久后提前释放到海外,于是自然成为被外界高度关注的明星,占据民运重要位置和话语权。因此,这样的统战叙事就成为八九六四叙述的主流声音,各种媒体和文章、书刊、学术研究,都通过这些统战叙事,接受中共叙事的间接洗脑。其中细节,以后详述,这里只举证一个关键细节——「十点声明」的原版。

我十年前的文章,限于篇幅,杂志没能刊出「十点声明」的原件,说服力看来不够,因此至今关于「五二七联席会议」的统战叙事,依然甚嚣尘上。

【9】这里首次公布四个版本的「十点声明」原件,可以证明我文中所言不虚——统战部找来的知识分子主导的维宪会原来根本没想撤离广场,而是要「至少坚持到六月二十日」。这与他们后来的说法正相反。

【10】而恰恰是因为学生指挥部正副总指挥的介入,才改为「530撤离方案」。

【11】柴玲提议采行「空校计划」在会上受阻,我再以资金不足的技术理由才使得大家不再坚持「620方案」。

【12】其实按照维宪会原本的设想,620都不一定撤,声明原文是「至少坚持到」,根本没提撤。

【13】许多人在历史面前,做了伪证。直到今天,还在做伪证。因此,广泛流传的统战叙事,异口同声地改写了历史,说什么五二七联席会议一致通过的5月30日撤离的方案,却「最后没有被广场指挥部接受」。根本是颠倒黑白。

十年前我的文章中,没有详细说明柴玲提议的那个「南下北上」的「空校计划」。

【14】按照对八九六四研究最深的历史学家陈小雅在其巨著《八九民运史(2016年增订版)》中的总结,空校计划是「当时无可替代的最佳方案」。这个广场撤离计划,同时又是一天前广场营地联席会议通过的「主动出击」方案,这才是戒严后六四前八九民运丧失的最好的一次机会。而这一点,所以统战叙事都三缄其口、噤若寒蝉。如果这个方案得以实施,一个天安门广场,就会在全国遍地开花,变成一百个、两百个广场,中共再多军队,也无计可施难以控制,而且可能随时兵变。拖上几个月,柏林墙就倒了,齐奥塞斯库都被处决了。可惜的是,这次机会,在统战部、也就是「对敌工作部」找来的人主导的「维宪会」上,被阻止了。关于南下北上,尤其是「六四」前几天南京已经开始的「北上长征」,以后的《六四檔案研究集》中,会有详细分析。

【15】回到今天的主题——为何六四前没能撤出广场?现在应该清楚了,问题出在两个「联席会议」上。一是统战人物的「维宪会」,全称是「首都各界爱国维宪联席会议」,名义上王丹是召集人,实际上是王军涛、陈子明;另一个是学生议会,全称是「广场营地联席会议」,李录主持。但学生议会并非不可为,5/19运作復食已经证明,只要学运核心圈达成共识,即便多数同学不愿意,也可以做到。更何况六四凌晨,本来几乎全部都是要坚守广场的,却也可以运作撤离。

为何六四前没能撤出广场?这个问题其实这些还不能确切回答,因为还有一个疑问没法解决——

【16】这个疑问就是:张思之为何到了2016年,还出书说王军涛、陈子明是「保皇党」?35年后,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指挥部的李录是六四前撤离广场最大的障碍,甚至相信他是当局派来的,若真是这样,他操纵学生议会坚持不撤就顺理成章了。而另一方面,如果维宪会的操盘手王军涛、陈子明也是接受中共任务的「保皇派」,目的是保党,那岂不是学生指挥部头上的两个「联席会议」都被中共控制了吗?中共档案打开之前,这个问题很难有答案。

【17】还有许多细节,以后《研究集》中再细论,这里小结一下「五二七联席会议」的重点:

 ● 「维宪会」原计划是广场「将至少坚持到六月二十日」,已经印制了多个版本的《十点声明》,并没说要撤;

 ● 五二七联席会议上,学生指挥部总指挥柴玲提议「南下北上空校撤离计划」受阻,没通过;

 ● 这时封从德以资金不足质疑620方案,才改为530撤离方案。

 ● 一些人坚持统战叙事,黑白倒置,至今依然。明年再看有没有改观。

【18】谢谢大家。


附:2014年发表在香港《开放》杂志上的文章(PDF原文

八九學運為何未能撤離廣場?
作者: 封從德

特別報導       更新於︰2014-07-12 

編者按:25年來,對八九學運的反思中,學生撤離廣場是議論很多的一個焦點。封從德曾是廣場的副總指揮,和柴玲一起,參與學運全過程。本文提出有關撤離廣場的若干重要人事見證,反駁某些居主流地位的意見,指出知識分子介入的責任。


●1989- 六四凌晨天安門
廣場清場一景。照片备份

六四屠城後25年來,「廣場學生為何沒能提前撤離」一直廣受質疑,而眾說紛紜。不少人抱怨學生不聽知識分子的話,否則六四悲劇可以避免。你若讀完本文,相信會發現許多人在扭曲真相,責任不全在學生。近期傳出幾則黨媒訊息,亦觸及這個有爭議的問題。有似是而非的字句,但其中共背景,外界相當詫異。這些訊息包括「多維」和「亞洲周刊」刊登的戴晴、孔慶東言論及江迅對張思之新書的報導。本文先探求歷史的真相,再評估這些訊息的價值。限於篇幅,資料出處多略去,讀者可網搜「天安門之爭/六四的關鍵內情」,或參看拙著《六四日記》。

我參與八九學運的簡單經歷

我參與了八九學運組織的全過程,可能也是最全的一個:第一個學運組織北大自治會的歷屆常委,北京市高聯主席,天安門廣場絕食團廣播站創建人,絕食團指揮部、臨時指揮部和廣場指揮部歷屆副總指揮,直到「六四」凌晨主持口頭表決撤離廣場。但我捲入學運卻很偶然:當時我正趕做有關衛星圖像識別的碩士論文,六月份答辯後就要去美國留學;然而,4月15日胡耀邦去世成為運動起點的當天,我在北京大學遙感所的電腦硬盤正好壞了,這才有時間去北大三角地看大字報,我的命運也由此改變。此番際遇令我感恩,亦賦予我不可推卸的責任。於是整理六四檔案二十餘年,對上述問題逐漸形成自己的看法。蒙《開放雜誌》不棄,整理出來就教於大家。(按:開放出版社2004年曾出版《沉重的回首》,收集代表性六四評論。)

戒嚴後撤退廣場是問題的焦點

八九民運長達兩月。5月13日三千餘人絕食一週;20日北京戒嚴,兩週未能實施;六三至六四夜間二十萬野戰軍血洗北京,造成死亡三千,傷者上萬(按:張萬舒報導中國紅十字會的死亡人數是727人)的「六四」大屠殺。如今討論「六四前為何沒能見好就收?」主要是指為何戒嚴後沒撤,尤其對作為廣場總指揮柴玲的苛責,都是指戒嚴後。

以前有些人批評學運是倒過來的,他們反倒認為戒嚴後應該見壞就上、甚至「六四」也要拼命上,如胡平;或刻意掩蓋自己戒嚴後的類似作為,如戴晴。奇妙的是他們倒是最起勁批判柴玲的人,同時小心翼翼地收起他們過去的說法。關於八九學運的檢討,二十多年已經很多,我也發表過不少意見,但今天看來有些問題還有澄清的必要。

戒嚴後廣場上的組織狀況

天安門廣場的進退,外界常聚焦個人的責任,但真能決定「撤與否」的卻是「組織」,我認為當時按影響力而言,應是這幾個組織最大:廣場議會、北高聯、廣場指揮部、首聯及社經所群體。但絕食這一招對整體學運的影響之大,沒人預見到。一旦發起,效果那樣驚人,已是能放不能收的宏觀形勢,這些組織對混亂的廣場的撤退與否,已沒有決定性的權力和影響。

發起絕食是否有體制內高層的授意?目前仍不能確定,但很可能幾位發起人誤信了「中南海改革派希望學生大鬧,鬧得越大越好」,頭天晚上他們甚至還去過趙紫陽心腹田紀雲副總理的辦公室。如果確有中共高層介入,運動組織自然很難收放自如。更何況絕食的發起,拋開了當時的學運組織(如北高聯及北大清華的自治會等),廣場上的組織自然分裂成好幾塊,相互抵消,一盤散沙,就更難有所作為。但具體來看,戒嚴後這幾個團體還是發揮過各自的作用。

廣場議會也稱「各校代表大會」、「營地聯席會議」,最受外界忽視卻最具權威。它由各校代表組成,絕食後幾乎每天開會。廣場上的高校代表,從北京四十幾所很快擴展為全國三百多所,外地代表越來越多且常流動。廣場議會的決議常波動,但總體上傾向不撤。如五二六凌晨,廣場議會經五小時辯論,288票中僅8票主撤,不到3%。直到「六四」凌晨,才由我主持口頭表決,全體大會直接民主,最後裁決撤離廣場。

戒嚴前後數日,北高聯主導廣場,較傾向於撤,但終未成功。五二一下午「北高聯四十多北京高校代表基本上都同意撤」,廣場議會48票中32票主撤,佔67%。但次日晚,高聯即被廣場議會逐出廣場回校整頓,移交兩天指揮權給臨時指揮部,後因首聯介入,未能再回廣場。

廣場指揮部自然更直接掌握運動方向,它由絕食團及臨時指揮部脫胎而來,其成立得到首聯助推。五二三首聯即「首都各界愛國維憲聯席會議」宣告成立,然後成立「保衛天安門廣場指揮部」,從其全稱也能看出:當時只要改良不想革命,所以「維憲」即維護中共憲法;傾向於堅守,所以要「保衛天安門廣場」。


●1989 年天安門學運四名有影響力的學生領袖
左起:柴玲、王丹、封從德、李錄。照片备份

首聯及社經所主張不撤離廣場

知識分子主導的「首聯」由社經所(北京社會經濟研究所)群體推動而成。該所核心是陳子明、王軍濤,首聯全稱即由陳命名。因稱「首都各界聯席會議」,故由王丹、包遵信(北京知識界聯合會發起人)等人聯絡其它組織的骨幹參與會議。據最近報導,王軍濤的辯護律師張思之先生在其新書《行者思之》中提到王丹的口供,稱「一切作為都受王軍濤指揮」、「王軍濤是我的教唆犯」。王軍濤訪談正好印證此說:「王丹說他聽我的,王丹做的事我必須承擔責任」,並以此說明自己確是「黑手」(1994年6月《開放》六四專題26頁)。但後來王軍濤否認為王丹發起絕食承擔責任。

與外界印象相反,首聯傾向堅守廣場,「始終沒有做出撤退決定」(陳小雅語)。有如下重要事實:

一、逐出北高聯,助推指揮部。五二三成立當晚,首聯王軍濤、王丹等人就去北大阻止傾向撤的高聯回廣場。

二、次日正式成立大會上,王丹宣讀首聯聲明〈光明與黑暗的最後決戰〉,其中盡是「我們只能背水一戰了」、「堅持就是勝利!」一類言辭。

三、王軍濤起草的大會誓詞:「頭可斷,血可流,人民廣場不可丟!我們甘願用我們年輕的生命戰鬥到最後一個人!」

四、五二五王丹憂慮廣場疲態,趕回北大呼籲組隊去廣場輪流值班、「我們決定在天安門廣場打一場持久戰!」

五、五二六首聯決議:堅持到六二○人大開會。包遵信回憶,會上多數人支持堅持到六二○,「並確定由甘陽起草一分聲明」,即五二七《十點聲明》原稿。

六、該聲明在五二七開會前王軍濤等人都看過,要「至少堅持到六二○人大會議召開」,但因指揮部的介入,才改為建議五三○撤離。

這些史實後來被一些當事人扭曲,以至南轅北轍:「社經所成員自始至終主張學生撤離廣場,並以此影響了聯席會議的立場」(社經所及首聯群體回憶《浴火重生:天安門黑手備忘錄》),顯然背離史實。《王丹回憶錄》也類似,「撤出廣場的努力失敗了」、「儘管動員廣場學生撤出來的努力沒有成功,但我還是利用自己的影響力⋯⋯」之類標題和句子隨處可見;就連五二五呼籲打持久戰堅守廣場,也解讀為「是需要考慮學生是否撤出廣場問題的時候了」;又稱五二七是「在王軍濤的建議下」才議決五三○撤出廣場,然後才由甘陽起草聲明;這是直接篡亂歷史。

指揮部的撤離計劃未能實施

廣場指揮部總體傾向堅守廣場,但並非沒有撤離計劃。五二六楊濤代表北大和高聯,來指揮部商討「空校計劃」,得到我和柴玲等人認同。可惜這一計劃未能實施,關鍵就卡在首聯。五二七首聯會上,總指揮柴玲明確提議空校計劃。但因首聯本意是至少堅持到六二○,劉曉波、邵江回憶說,王丹和吾爾開希當即反對說「空不了」。此前指揮部裡李錄也強烈反對,因此我並未奢望它在首聯通過。

這時,我就開始反對六二○方案,理由是財政不支,很難堅持下去。大家這才同意改為五三○撤離廣場。首聯這些人本以為原稿鐵定通過,會前已直接拿去當決議印刷,會後才很火大地改印了五三○撤的新版。因此當時印了兩個版本,以至於李錄、陳小雅和包遵信書中用的都還是甘陽原稿。由此也可見首聯本來根本不想撤。這就是五三○撤離計劃的由來。

這個撤離計劃也未能實施,許多人認為關鍵卡在李錄,及柴玲變卦,卻忽略了組織的作用。香港幾家報紙報導了28日凌晨的衝突:指揮部五常委會議「四人希望撤離廣場」,遭外高聯同學猛烈衝擊,要接管廣播站。最後五二八晚廣場議會議決回歸六二○方案,此前已有首聯和北高聯的類似新決議。至此,指揮部的兩個撤離計劃均未能實施。

李錄、王丹、何維凌的角色

三年前柴玲出版回憶,說她五二七首聯會後告訴李錄要撤,被李錄罵得七竅生煙,感覺又笨又羞辱,才改口對大家說五三○撤離建議還得經廣場議會,同時則想離開廣場出去發動兵變。於是做了個錄像,用自己的口說別人的話,可能成為她一生的夢魘。柴書中說,那個「別人」就是李錄,堅守廣場就是要期待流血,這話是李錄說的。但外界依然不依不饒:自己若不認同,何苦錄像說出?「六四」後柴玲因此成活靶,飽受批評,被各方祭為替罪羊。有些關鍵問題,其回憶錄非但未澄清,反倒更糊塗。譬如出去發動兵變的想法從何而來?去找軍頭的中間人是誰?另外,「六四」凌晨有人告訴她「堅持到早上六點,趙紫陽的軍隊會嘩變」並影響了她的判斷,這又究竟何人?隨便指出,戴晴移花接木將此事挪到五二八,費了心思。

李錄當時相當於廣場議長,用民主程序來質疑五三○撤離計劃,堅持只有廣場議會的決議才有效。後來眾人指責李錄,卻迴避這個令其尷尬的民主程序,或僅以代表的流動性來質疑廣場議會的合法性,但又提不出更好的方法。李錄確實從未認同過任何撤離方案,有人指責他自私,因為他作為外地學生,學生撤回北京校園就沒用武之地了;甚至有人說他是廊坊警官學校培訓的特工,以此解釋為何當時和之後他都那麼神通廣大(流亡海外的通緝學生中唯一能公開回國投資做生意的),李錄回憶說是四月底才到北京,很快就注意到柴玲並取得其信任,卻受到王有才和我的冷遇。後來李錄確實是通過柴玲才在廣場上立足,他給柴玲出主意成立絕食團指揮部,而加入的條件是面臨鎮壓時自焚,一下子就令此前幾位絕食團領導人出局。柴玲做總指揮也確實依靠李錄的能力,因此五二七李錄的咒罵才令她如此難受,以致要辭職。不久李錄決意取代柴玲做總指揮,六二徵求我的意見,因「六四」而未成。

王丹的作用並非外界以為的那麼大,首聯實際掌控在王軍濤等人手中,張思之所言不虛。本來王軍濤等人推王丹做總指揮,未成;又推他做廣場議長,也未成。張先生為王軍濤鳴冤,稱「是執行中共中央統戰部黨組織交給的任務」、「幫助黨組織執行任務,反而成了罪人」,又稱王軍濤陳子明都是「保皇黨」。眼看無法掌控廣場,首聯和社經所群體就自己退場,五月底退到郊區,「六四」時基本上都不在廣場。他們退場時,神秘的何維凌出現了。

何維凌之所以神秘,一是手眼通天。他大學與鄧樸方同班同屋,還助其打理康華公司。二是其斡旋又很快被捕。五二九深夜他找到包遵信,也許還有楊冠三,要求轉告首聯王軍濤等,鄧小平和楊尚昆都首肯其方案:學生撤離,軍隊進城,開聯歡會,皆大歡喜。但次日他就被捕。有人聯想兩天前鮑彤被捕,認為是李鵬不想見到廣場撤離。但何的上級陳一諮卻認為是李鵬要整趙紫陽「裡通外國」的罪證,抓捕何查他與中情局的關係。何死得蹊蹺,九一年與小女友車禍死於墨西哥沙漠,據說酷似張宏堡車禍。但2012年何妻郭秋姮公開控訴親友侵吞其巨額資產,披露就在何車禍當天,正辦理移民美國的兩個子女也遭綁票,那麼,這起車禍會不會只是謀財害命?一切皆在迷霧中。

記憶的戰爭,真相終將勝利

回到本文開頭的話題,「多維」和「亞洲周刊」是否在替中共放風,試探「六四」話題的反應?江迅也是位神秘人物,為何要藉張思之的口,稱王軍濤是「保皇黨」在執行中共「黨組織交給的任務」?為何又藉此指責王丹的「供詞一副奴顏,說法駭人聽聞」?習近平會不會將孔慶東等人樹為八九學運領袖,再以高額撫恤封口,一箭雙雕分裂民運與天安門母親群體?我認為這種可能性並不大,但值得留意,尤其要看如何處理組織「六四公祭」的陳衛、于世文等人。

多維辦公室目前在北京,孔慶東通過多維攻擊我,令我感到榮幸。而戴晴還在一如既往地編故事。僅舉一例:比較戴文《六四事件全程實錄》中「封從德說」的內容,和拙著《六四日記》465頁和註320,就可清楚看見,戴晴抄了拙著幾段話,掐頭去尾,將其中的「他說」、「××說」、「據×××回憶」等白紙黑字全部剪掉,就變成「封從德說」了。很有意思,戴晴文章每次提到我,都在編故事。以前她移花接木拼湊了五一四晚我的假故事,恰恰證明是她1992年以後亂抄而且編錯了的。而又恰恰是戴晴這段栩栩如生的假故事,被轟動一時的《天安門文件》抄進去,連錯處都一模一樣,由此我才識破《天安門文件》是贗品。這還真得感謝戴晴編的故事。

「六四」屠殺硝煙未散,記憶的戰爭已悄然開始。暴力之後,謊言肆行。系統性的謊言,就是文化暴力。暴力的三種形態——直接暴力、結構性暴力與文化暴力——官方全派上用場。屠城的直接暴力不言而喻。結構性暴力中,滲透、分裂和排斥對扭曲真相尤其有用:滲透,以偽裝來占據反對派中心位置;分裂,以分而治之;排斥,以邊緣化真正的異己。由於資源和信息極不對稱,中共在實體社會佔盡優勢,通過滲透、分裂和排斥的手法,去佔據「六四」真相話語權的中心位置,而邊緣化中共不喜歡的人。看看張思之的見證,比對一些人對真相的扭曲,是否影影綽綽看到官家的蛛絲馬跡?

不過,專制還是遇到了天敵:互聯網將中共打回冷兵器時代。網絡空間的灰色地帶,不可能被完全封殺,網上論戰就像冷兵器那樣一對一,五毛與網民相比,人數必處劣勢,因此終將輸掉這場網絡戰爭。「六四」屠殺已經25年,謊言仍在繼續。而記憶的戰爭,真相終將勝利。

(民國一○三年夏至寫於舊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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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omments

Huan Li
推荐阅读封从德。这两个人我都有直接的甚至不浅的接触。封从德是一个正派的人,会有缺点;而王丹则是麻绳串豆腐,提不起来。王丹与王军涛的关系,可以相信封从德所言。我可以说的是,王丹到国外后继续他与王军涛这种近似主从的关系,他自己也直言不讳,尽管许良英先生还有周围朋友的劝说。盲从王丹,是把自己降到到脑残的傻“粉”的层次,社会浮躁只需要戏子和捧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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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ren Chen
64後各人為不同利益而對學運隨意栓釋令人看到中國人的醜陋和無恥一把責任推往柴玲身上更是無恥之極,柴玲一句中國人我不值得為你奮鬥實在令人唏噓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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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ander Chan
改革派的對頭只有將改革派擠下,才會有空位子騰出來讓他們佔,胡耀邦被搬倒的理由是反自由化不力,趙紫陽要如何才能將位子坐穩,其實是很明顯的,只要他對維權的群體心慈手軟,就是對頭的藉口。十年鬆綁,種子長成小苗了,跟瓶頸撞車,八三、八六年學潮未必預示八九的風起雲湧,但體現了趨勢、方向,碰巧胡耀邦猝亡,一場泄哀順便指控保守派的社會事件爆發了。王爺不急奴才急,趙紫陽與其附庸與其附庸的附庸做了多少借學運圖抵抗對頭搶班奪權的事,誰知道,另一方面是他們的對頭也不會閒著,我清楚記得,群眾抗爭活動早段,就有指責趙紫陽家屬倒賣的口風流傳,後來趙紫陽說大家都來公布財產,就由我趙紫陽第一個做開始。這要了鄧、陳、王震等人的命了,他們家誰沒子弟正在過河濕腳!維權,從來就是要了獨裁專制主義的命,改革派那種讓黨變得人性化的善意,是要了特權個體的命根!結局其實毫無懸念!那時,趙紫陽他們沒誰真的想要了共黨的命,這是趙紫陽沒像葉利欽那樣的原因,而小苗苗太嫩,沒有可能在太子黨他們爹和欲奪權的保守派所派出的強大暴力前面挺住,我說的並非指街頭壁壘戰,而是鄧南巡後,特別是鄧死後,那段寬鬆時期,小苗苗的鳥獸散沒有再凝聚如同當年大學學生會,向錢看和莫談政治太成功。我早知道知識份子裡太多戴晴那類人,老右雖被整得死去活來,他們裡面卻亦多人是年年月月盼黨轉死性的,也於是這類人其中的一部分總跟黨的對立面過不去,將水攬渾,甚至可以生安白造,因為黨的對立面污染他們的美麗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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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bby Minger
Politics is a dirty business driven by power, especially military power. In other words, it is not a game for twenty-year-old kids to play. Generalissimo Chiang Kai-shek of the Nationalist Party (the KMT) knew this. Great Leader Chairman Mao of the Communist Party knew this. Capitalist Roader Deng Xiaoping knew this. Unfortunately, the students of 1989 in the Tiananmen Square did not seem to know this. In consequence, they suffered a big set-back, along with many others.

Those interested in China's political struggles ought to watch constantly the powers that be, try to understand the intentions of the powers that be, and refrain from wishful thinking. If we were patient, we might see rational and liberal-minded forces in the Communist Party grow, first slowly, but then gradually and steadily. For the time being, the prerequisites for Western-style parliamentary democracy are not ripe, because in some sense, democracy is a gift to be given to the people by the military strongman.

For instance, in Egypt, democracy was granted by the military, but then, it was taken back by the military, strangely with the approval of many people. Why? Because democracy failed to work out in Egypt as had been expected by the democracy-loving people. Instead of electing a democratic leader into office, Egyptian voters handed supreme power into the hands of the Muslim Brotherhood, which is not a democratic organization in the first place.

To be realistic, it might be possible for China to have a pro-Western, pro-business, authoritarian regime with a market-oriented approach towards the economy. After all, the current leaders are basically students of the Deng Xiaoping Theory, and the late Deng Xiaoping did prove himself to be a true capitalist-roader. What the Beijing regime must do down the road is to tear down the Mao portrait and the red flag and leave them on the ashes of history, along with socialism and all other Marxist-Leninist, Mao Zedong Thought mumbo-jum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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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6月1日星期六

最该纪念的六四英烈

这个视频讲两件怪现象:1-民运团体不纪念民运英烈;2-「民运人士」跑去美国国会帮助中共,而且媒体和「民运报刊」全都不报道、不讨论、不问责。
视频中对应的pdf文件,可点击下载;【】内数字对应pdf文件中的页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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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DF文件 截图:













各位朋友,

今天,我想讲两件怪事。【1】六四即将35周年,在多个场合,我问过很多人:这张照片是谁?没人知道。就连民运圈的人,也认不出来。简直是岂有此理。因为,他是民运最该纪念的英雄。这是第一件怪事。

请大家记住这个眼神。正如《绝食书》所说,他看见了政府残暴的面孔,但似乎看不清人民的表情、拍不到世界的良心。35年来,他像「铁链女」一样,被这个世界出卖,被这个世界遗弃。

他叫徐国明,上海啤酒厂工人。看起来很年轻,20左右。他的生命,结束于八九年,6月21日。请大家记住这个日子。

六四屠城,北京数万人伤亡,天昏地暗,人神共愤,激起全国大规模抗暴。不仅北京,很多地方,包括成都、上海、济南、武汉,都在呼天抢地、奋起抗暴。【2】这是成都6月6日民众抗暴的照片,【3】成都的「六四」,也有数十人,甚至三百人死亡,但至今都没有死难者名单。

【4】据报道,当时全国抗暴示威,至少有十几个大城市。这个统计很保守,譬如没有济南,而济南不久后处决了17人。【5】在上海,据中共报纸报道,6月6日,成都抗暴的同一天,一辆火车「撞倒一群坐在铁轨上抗议的学生,造成六死六伤。」学生和民众,义愤填膺,烧了这辆列车。

【6】其中就有徐国明。还有卞汉武、严雪荣。这是《南华早报》和《人民日报》报道的死刑判决,在6月15日。

【7】与此同时,老布什,美国总统,在忙着讨好刽子手邓小平。据白宫解密文件,就在六四屠杀的第二天,老布什就决定为了「长远利益」而「理性谨慎行事」,背弃了中国争取民主的学生和民众。老布什打电话给邓小平,邓老奸巨猾,不接。6月20日老布什按捺不住,亲笔写信给邓。就是这封信。【9】这是中文翻译。

大家还记得上海徐国明被处决的日子吗?【10】6月21日。也就是老布什给邓小平亲笔信的第二天。同一天,还有另外17人在济南遭处决。第三天,6月22日,北京又有7人遭处决,都是因为六四抗暴。【11-20】这些是当时的各种报道。

【20】应该问一问,这27位六四英雄,迅速遭处决的直接动因,是不是就是由于老布什表现的软弱与绥靖?无论如何,美国如此绥靖,助长了中共气焰,应该可以断定。不久后,中共又处决了很多人。当时的媒体,都称他们为「民运烈士」。

【21】现在,问题来了——整整35年,为何海外民运组织从不纪念这些「民运烈士」?为何从不亮出他们的照片?中共污蔑他们是违法犯罪的「暴徒」,为何我们也要跟着回避他们?天安门母亲在国内高压下,「丁子霖名单」不能收录这些六四抗暴英雄,情有可原;但是,为何海外民运也从不纪念他们?

【22】对比一下美国革命,就更说明问题。导致美国革命的「波士顿大屠杀」,死了5人。这是历史上很著名的铜版画,其实很夸张。那5位死者,按美国国父、第二任总统约翰·亚当斯为英军的法庭辩护,其实是些街头小混混,加上起哄的市民,大概二百号人。八名英国军人,被羞辱和围攻慌乱中英军开枪自卫,打死5人。亚当斯的辩护很给力,帮英军脱了罪。但这并不妨碍美国人民将他们视为革命英雄。【23】后来,在波士顿市中央的公园,为这五位美国革命「烈士」竖碑纪念,基座就是那幅铜版画。【24】碑上刻有五人的名字。首位是名黑人。【25】两百年后,人们还在纪念他,为他树碑立传。

【26】回到我们的问题——为何35年,民运组织从不纪念我们的民运英烈?我认为,这一怪现象,原因主要有二——西方的绥靖政策,和民运的统战叙事。这里只简单说一说统战叙事。

【27】从今年4月,我开始在油管Youtube郑旭光频道接受专访,连续四期,每期三个多小时,逐步解析八九六四的三种叙事,还没讲完。这里小结一下。

中共官方叙事很好辨识,就是中共宣传品。但民间叙事则比较复杂,有些被中共叙事污染、跟着讲述虚假陈述、客观上帮助中共维稳的,我称之为「统战叙事」,与坚持真相的勇武叙事相区别。【28-29】「勇武」这个词,源于甘地非暴力抗争的专用词satyagraha,意思是「坚执真理、真相、真实」。勇武精神,才是八九学运和民运的真相。

【30】这里归纳一下这两种叙事的要点。

勇武叙事强调抗争和勇武精神,讲述「荆轲」的故事,歌颂抗暴英雄,最终导向反抗中共极权专制的民主革命;强调团队精神;组织渊源则强调之前几次学潮逐步形成的「行动委员会」,到八九年的「北大筹委会」等各校自治会,逐步形成「北京高校学生自治联会」,简称「北高联」、「市高联」或「高联」,这是学运组织内部的叫法,而不是后来官方强加的「高自联」;勇武叙事相信六四死难人数超过三千,并拒绝党文化洗脑的无神论……
统战叙事则不然,虽然讲述者貌似也是民主人士,许多立场与观点却比较靠近官方立场,强调维护中共国的宪法,遵守中共恶法,实际上就是保共改良,强调「无敌论」、不以中共为敌,主张「告别革命」、不要革中共的命,跟随中共称呼学运组织为「高自联」,甚至跟随中共讲六四死难者只有二三百人,他们避谈抗暴英雄、贬损矮化勇武精神,接受中共无神论,三十多年一直在做「祥林嫂」不断重复「阿毛」的故事:我单知道山里有狼,不知道天安门广场也有狼,我们不该去广场,应该早早撤离、见好就收……
 
统战叙事借助中共之力,在其强大资源助推之下,这些和中共统战部、或称「对敌工作部」关系密切的所谓民主人士、民运、公知,就逐渐掌握了民运话语权,于是才会出现三十多年不纪念六四英雄的怪现象,而在民运圈,却大量流行「无敌论」、要求「告别革命」、甚至跑到美国国会去帮助中共。

这是今天,我想讲的第二件怪事。

【31】这是网搜「民运无敌论」的结果。有些朋友已经指出「无敌论可能是在帮助中共、在变相维稳」、「无敌论终极指向:共产党不是敌人」。【32-3】这是网搜「告别革命」的结果。好多版本,反复洗脑。民运圈流行统战叙事、「无敌论」、「告别革命论」的结果,第一是搅乱六四记忆,大量虚假陈述。

这里只举两个例子。

【34】一是《天安门文件》,已经被我证伪,证据确凿,是假文件,何况里边居然说六四死难者才二百人。

【35】二是《天安门》纪录片,也是大量虚假陈述,尤其是共军总参三部的特工戴晴那句话——「毫无理性的学生」。制片人卡玛其实是周恩来派到美国的红卫兵头目,而不是外界以为的美国学者。卡玛将柴玲分别对两个人,一个美国留学生、一个香港记者,分别讲的两句话,极其无耻地剪辑到一起,造成轰动效应,强烈误导观众,以为八九学运领袖,都是一些道德败坏的恶棍,要别人流血,却自己逃生。这不仅是对柴玲的人格谋杀,而且污名化、妖魔化整个八九民运。顺便说一句,有些统战叙事,居然在为柴玲做假辩护,说是辩护,却跟着卡玛胡说柴玲确实对美国留学生讲了那两句话,坐实妖魔化的依据,这所谓的辩护,到底是蠢还是坏?

民运圈流行统战叙事、「无敌论」、「告别革命论」的第二个恶果,是到美国国会去作伪证,帮助中共发展。时间关系,这里只展示一些美国国会记录,大家可以仔细看看,是哪些人在美国国会帮助中共。也看看他们是不是和统战叙事高度相关。

现在,又来一个问题——为何报道民运的媒体,包括打着民运旗号的媒体,比如以前的多维、后来的明镜,还有其他一些民运刊物、报纸,三十多年来,为何大量刊载统战叙事,却从不追问这些统战人物、所谓的民运人士为何要到美国国会去帮助中共?为何从来没有讨论、反省、和问责,甚至没有报道?

今天讲的两件怪事,其实一脉相承:正因为民运圈流行统战叙事、「无敌论」、「告别革命论」,所以才不会去纪念民主革命烈士,才会去美国国会帮助中共,因为他们并不把中共视为敌人。这些怪事的背后,其实是国际大气候的绥靖,和中共统战部、也就是对敌工作部的运作。现在大气候变了,这些人的口风也在变,但试金石就是看看他们会不会真心地纪念六四抗暴英雄。

今天就说这些,明年我们再来看看这些怪事是否得到纠正。【44】谢谢大家。这是《六四檔案研究集》002期的视频版,以后我会在「六四檔案」网站64memo.com上面整理出详细的文字版,看到新资料,也会随时更新。「六四檔案」目前有十几万份资料。【45】据我观察目前,最好的八九六四叙述,是陈小雅的《八九民运史》。

多谢关注。


2024年5月26日下午,旧金山国父纪念馆举行了一场主题为“对中共政权说不”──从六四、到香港反送中、到白纸运动的研讨会。著名六四学生领袖封从德演讲的题目是《89六四的三种叙事》:中共叙事、统战叙事、勇武叙事。他分别是指什么意思呢?

你为何很难确知六四真相?

因为政治经济利益。各方政经利益太大,投入巨量资源(人力、财力、技术、情报网、统战网、大外宣……),颠倒、歪曲、掩盖、化妆、误导……,阻止真相的传播,所以你很难确知八九六四的真相。

这有国际大气候,西方民主国家的绥靖政策,多数政客、大公司、民众甚至学术界并不在乎中共国现代奴隶制的真相;也有中共三种暴力的作用;但现在你在互联网,到了这里,你之前受到的最大误导,却可能是民运圈被劫持的「统战叙事」。统战叙事的最终指向,就是帮助中共维稳。

你若真想知道八九六四究竟怎么回事,需要一些时间和耐心,辨别真伪。今年六四檔案网站(64memo.com)的任务,就是来帮助你,开始厘清统战叙事中的虚假陈述。下面是封从德和几位八九六四战友的几个视频,需要花些时间,仔细看,欢迎留言讨论:


这个视频讲两件怪现象:1-民运团体不纪念民运英烈;2-「民运人士」跑去美国国会帮助中共,而且媒体和「民运报刊」全都不报道、不讨论、不问责


统战叙事的误区是以为主导这场运动的是一些个人、明星,不清楚、不了解当时的学运组织的运作机制,甚至三十多年后,还在贬低学运组织的民主机制。这个视频分析统战叙事误导外界八九六四认知的一个实例——五二七联席会议。这次会议关系到六四前能不能撤离广场、能不能避免六四大屠杀。外界有大量被误导的虚假陈述,直接源于包括一些当事人的统战叙事。这些统战叙事,则在相当程度上受到官方叙事的影响。里面给出许多首次公布的原始材料来证明。


●六四研究的历史人类学方法 ●六四凌晨撤离背后的组织逻辑 ●绝食发起是6人还是11人? ●【统战叙事】初探


●六四凌晨撤离口头表决录音 ●学运从4月16日就开始了 ●第一个学运组织「北大筹委会」4月19日成立 ●共识重于组织 ●统战叙事分刻意为之与糊涂为之 ●「高自联」与统战叙事正相关 ●行动委员会->北大筹委会+师大等校串联+圆明园会议=>北高联 ●……










2024年4月17日星期三

再啟「六四檔案」網站


敬啟者,

  「六四檔案」網站(64memo.com)旨在守護真實而完整的「六四」史料,尤其是八九六四之民間敘事,以保守那可歌可泣的勇武精神,讓血寫的真相滌蕩墨寫的謊言——那臭名昭著的官方敘事自不必言,而所謂的「統戰敘事」我們也將逐步揭示其譁眾取寵與媚俗的虛假面目,及其背後中共文化暴力的危害。故此,「六四檔案」網站不斷遭受密集攻擊,近年來被迫轉入網下運行。今年準備以安全性和穩定性較高的形式再現,並將陸續推出《六四檔案研究集》系列。敬請關注。
  這裡啟用17年前的今天所準備的博客平台,借助谷歌強大的功能,看看還會不會遭攻擊而坍塌。長年來,被有關方面一直緊盯著,譬如我的推特(twitter.com/fengcongde),也於去年(2023年6月23日)遭駭客劫持,先是發送2萬多個垃圾推,我隨即聯繫客服,結果我十幾年兩萬多個凝聚心血的推文,悉數被刪除,之後我就再也不能登入,多次聯繫客服依然無果。我決定今年啟用新的推特帳號(twitter.com/realFengCongde)。
  在下能力精力皆極有限,這個平台也許不能快步向前,但一定會穩步向前。您有何高見,請電郵:64memo.com@gmail.com

  多謝。

封從德 頓首
2024年4月17日


2007年4月17日星期二

“六四”坦克碾人真相


“六四”坦克碾人真相
雨源
2001年4月
  
提要:
  ﹒六月三日下午
  ﹒子夜
  ﹒擋軍車
  ﹒坦克佈滿長安街
  ﹒六部口毒氣彈,五個被碾死的學生
  ﹒一具具地抬屍體,送到政法大學
  ﹒他永遠地失掉了那只胳膊

編者插圖 。坦克追碾撤離廣場的學生(1/3)
     。坦克追碾撤離廣場的學生(2/3)
     。六部口坦克下的冤魂(2) - Time magazine
     。坦克碾壓後的肉醬(3)
     。坦克追碾撤離廣場的學生(3/3)


“六四”坦克碾人真象


【作者:雨源】
   “六四”事件已有近12年了,“六四”事件使一批人得了益,但更多的人卻為它倒了黴。作為親歷“六四”事件的普通學生,血腥慘案的見證人,看到和聽到周圍的人已經淡忘了此事,甚至有很多人認為“六四”鎮壓有利於國家的時候,心中特別悲哀。我想應該讓大家知道一些事實,請大家不要忘記因“六四”而犧牲的普通死難者和那些屠殺他們的劊子手們。

六月三日下午
  


  六月三日下午,我在圍觀了西單公共汽車(“六四平暴”鏡頭中,幾個學生端著槍向群眾展示)和新華門附近小中巴(裏面有很多槍支)後,來到了天安門廣場。這時廣場的帳篷裏已經沒有幾個學生了,只是靠廣場西側的一個大帳篷下,還在展出著一些從進城便衣部隊那裏繳來的菜刀匕首棍棒和繩索等。儘管如此,大家當時仍然只是猜測,軍隊只是想化裝進城,以便躲過市民和學生的阻撓。看起來,軍隊可能要把學生從廣場攆走,清理天安門廣場了。所以我們幾個一起來的同學決定回校吃飯,晚上再來廣場堅守。
   晚上七八點的時候,廣播裏傳來北京市的通告和一些有關軍隊要進城的傳言。我們幾個剛吃了些速食麵的同學商量了一下後,決定去廣場支援那裏的學生。然後,我們一行十幾個人騎著單車,打著大旗,沿著學院路向南騎去。一路上,路旁的市民和學生不斷地向我們歡呼,同我們一齊高呼口號,氣氛非常熱烈,但誰也沒想到一場大劫正在向著北京襲來。
  當我們到達車公莊的時候,那裏已有一串被群眾自發攔住的軍車,卡車上擠滿了軍人,他們都沒有武器,只有少數幾個車上的軍人頭上戴了鋼盔。群眾一見到我們舉著大旗到來,馬上跑過來攔住我們,請我們幫助指揮,攔住這些軍車。於是,我們十幾個人分成好幾個小組,每組分別指揮群眾包圍著一個軍車,向他們講道理作宣傳。同時,我們也負責勸阻老百姓,不讓人傷害軍人和軍車。整個車公莊大街的軍人和群眾都在有序地僵持著,軍人站在車上,群眾和學生在車下宣傳。

子夜
  


  約莫過了兩三個小時後,大概在快十二點的時候,忽然有傳說軍隊開搶了。不久,就見從二環路南面跑來了很多人,其中有的人身上沾滿了血跡。這下,整個車公莊都亂了,群眾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們開始群起掀軍車。車上的軍人只好跳下汽車,彙集聚攏到了一堆。這時,有的市民和學生開始打砸軍人。當時我看到,有好幾個可憐的軍人的頭被石頭砸得鮮血直流。我們幾個同學無助地看著發生的一切,看著這批可憐的軍人簇擁一團,擠向了地鐵站。
   群眾饒過了這批軍人,但無法饒恕這些剩下的軍車。於是,一輛輛軍用卡車和吉普被點著,我們親眼目睹著這十幾輛軍車,化成了熊熊大火。約一兩點鐘的時候,我們十幾個同學又聚到了大旗下,商量著下一步該怎麼辦。這時,我們周圍圍了很多市民,當他們聽見我們要去廣場的決定後,死活攔著我們,不讓我們去白白送死。我們向他們解釋說,廣場上仍有很多同學在堅守著,我們一定要去支援他們,把他們救出來。在我們的堅持下,最後他們同意放我們去了,但堅決不讓我們打著大旗去,因為聽說軍人一見大旗就開槍。這樣,我們只好把大旗交給了這些素不相識的市民,開始騎車向復興門奔去。(“六四”後,我們幾經打聽,得知市民已把大旗完好地保存起來。他們告訴我,待到“六四”平反的那一天,他們一定會把它再打出來的。我非常感激這些不知名的父老鄉親,正是這些正義的人們留住了這面紅旗,使我們幾個能夠化險為夷。否則,我們也許就象那些在長安街倒下的學生一樣,永遠也回不來了,因為我一直都在打著那面大旗,而我的幾個同學是始終都在大旗的四周的。)
   我們騎著單車從復興門上了長安街。這時間正是軍車已經開過去了的空隙,我們沿著長安街向東騎行,路上沒遇到什麼險情。當時的長安街燈光昏暗,充滿了血腥和恐怖,街兩旁的臨時工地的圍牆和薄鐵皮門上佈滿了槍眼。當我們快到六部口的時候,一輛正燃燒著的裝甲車裏面的子彈還正在“霹靂啪啦”的爆著。這時候,西面開來了一些軍車,我們十幾個人馬上和周圍的人一起躲向了路邊,我們十幾個人也一下子失去了聯繫。我們其中的一個同學就是這時中了一槍。僥倖的是,他當時正半趴在另一個同學的頭上,胳膊搭在中間,子彈正巧從他的頭下和那個同學的頭上,穿過了他的右臂,若子彈或上或下一點,那就肯定會擊中他的或另外那個同學的腦袋了。
   當時,我和另外一個同學小王仍沒跑散,待軍車過後,我倆開始小心翼翼地步行,沿長安街南側牆跟兒向東移去,我們的生死經歷就從這開始了。

擋軍車
  


  這時的六部口與新華門之間的長安街上空無一人,不時的槍聲加上昏暗的燈光映照下的長街,讓我們覺得特別恐怖。我和同學小王沿著長安街的南牆根兒,慢慢地向東試著移動,深怕半中間殺出一路軍人或掃來一梭子子彈。還算走運,我們沒遇到任何意外便到了新華門的附近。當時的新華門附近就象死一樣的寂靜,甚至連個站崗的都看不見。當時我們想,那門裏面一定埋伏了許多軍人,一旦有人靠近,肯定必死無疑。我和小王最後還是顫顫趔趔貼著南牆根兒,挪過了新華門對面。再往前走些,我們終於遇到了一群市民和學生(約有幾十人,看上去多數是學生)。我們一見到這麼多人,膽子馬上又壯了起來,剛才的恐懼也頓時消失了。
   不一會兒,從長安街西面,又開來了一大批軍車和裝甲車,卡車的四周圍著帆布篷布。我們一下子都閃到了路兩旁。由於長安街太敞,根本無處躲藏,我們只好趴在人行道上或蹲在小樹後。不過,這批軍車倒是開槍不多,只是偶爾地,從馳過的卡車的兩側冒出幾槍。由於長安街兩旁連個石頭也撿不到,我們只能躲在樹後漫駡,也有幾個人撬起了人行道的方磚,摔碎成小塊後,向駛過的軍車投去。
   這次軍車斷斷續續地過了約半個小時。之後,我們的人群又開始聚到了一起,這時的人數已比剛才多了些,大家開始相互攀談起來。當談到無人得知天安門廣場的情況時,大家都想沖進廣場,去救那裏的學生。也不知誰先打的頭,我們相互挽起手來,橫在長街上組成了一個人牆,然後開始唱著歌(我記得好象是國歌和國際歌等),手挽著手,向東面的天安門廣場行進。當行至離大會堂西側路約一百多米時,我們已經能看到路前方站列的軍人人排了。
   我們仍然繼續高唱著前進,當我們行至離軍人不到幾十米的時候,我們已能模糊地看到前面的軍人排正在平端著槍對著我們。突然,我們看到了正前方辟靂的火光,同時也聽到了密集的槍聲和哭叫聲。前面開槍了,我們的人排一下子倒下了許多,人們一下子就散了開來。我右邊挽著的一個學生,一個踉蹌倒了下去,我差一點被他帶倒在地。我猜他是中槍了,忙和另一個人把他架起來就往回跑。所幸,軍隊並沒有追趕,最後我們在離軍隊大概二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軍隊這時也停止了射擊。(我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形,當時,的確很多槍都是朝天放的,否則的話我也沒命了,但我肯定當時也有不少是平射的,因為我們當時一下子就倒下了許多人。)
   中彈的人們很快被車推人背地架離了長安街。過了好大一會兒,人們才又聚了起來,這時我們的人又多了一些。我們又開始組成人牆,手挽著手,高唱著歌向天安門方向行進。和上次一樣,當我們離軍隊幾十米的地方,軍人又開了槍,我們又被打了回來。這樣反反復複約有四五次,每次我們的人數都在增加,而每次也都有中彈的被架回來。只不過,中彈人數遠少於第一次的罷了。記得有一次,我旁邊的又一個同學中了彈,被我和另一個人架著拖回來。我後來才看清,他的褲子大腿上被打了個黑洞,黑洞裏一勁兒地向外冒血。雖然每一次前進,我和小王都是走在頭排,但幸運的是,我們倆一直都沒被擊中。

坦克佈滿長安街
  


  記得最後一次行進時,天已經亮了。當行至離軍隊約有五十米的樣子,我們已經能看清對面的軍人,他們正平端著槍對著我們,我們幾乎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對面黑洞洞的槍口。因此,我們自然地放慢了前進步伐。當時,由於長安街太寬,我們的人排自然形成了弧形,我和小王站在中間偏右的地方。當我們距軍隊約五十米的地方,路兩側的人們已經距軍人只二三十米了。可能是天亮的原因吧,這次雖然離軍人非常近,但中間的軍人只向天上鳴了幾槍,只是路兩旁多了一些手舉大白棒子的軍人,不斷地揮舞著大棒,追打路兩旁那些靠近他們的人群。這時,我們也不敢再往前了,只稍退了一點,開始和軍隊人排對峙站著,中間約有五六十米的樣子。
   後來,我們開始高呼口號,唱國歌和國際歌等歌曲。對面的軍人聽到我們唱,也和我們對著呼口號和高唱歌曲。只要稍有人向前,路兩旁的大棒就追打過來。因此我們中間始終與前方的軍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我們就一直這樣僵持著。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的樣子,奇怪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正前方的軍隊人排突然停止了呼口號和歌唱,人排中間突然撤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我和周圍的人都愣住了,都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麼事。正在我們發愣的時候,前面傳來了“轟隆”聲,這時,我們才看到,從廣場方向開來了一隊坦克,為首的一輛開到軍隊人排撤出的口子後,停了下來。接著後面又上來了很多坦克,它們開始列隊,在第一對並排的坦克後,排著第二對,並且它們錯列行在第一對坦克未能覆蓋的空間上,然後是第三排。這樣一來,整個長安街便佈滿了坦克,再無它們不能碾過的地帶。我們看到這,才定了點心,猜測軍隊可能是想用坦克代替軍人和我們對峙的。
   然而坦克並沒停下,反而開始向我們開來。這時候,也不知道那個不要命的,首先躺到了馬路上,別的人看了,也跟著躺了下來。轉眼已有數百人躺了下來,寬敞的長安街上黑壓壓地躺了一片人。當時我和小王都站在前排,看到別人都躺下了,也就一閉眼隨著躺在了路中間,心想是死是活隨他去吧。我轉念一想,要犧牲也得犧牲得壯烈點吧,所以才又睜開了眼。當時我和小王都在第一排,我是頭朝西躺的,所以能看到東面坦克開過來的情形。

六部口毒氣彈,五個被碾死的學生
  


  坦克對著我們越開越快,馬上就要碾到我們的人群了。我看得清清楚楚,當第一輛坦克馬上就要壓到我北側五六米遠的人群時,突然一個急煞車,急停了下來,我記得當時的馬路被震得亂晃,整個坦克的上身都往前沖了一下,在離第一個人不到一公尺的地方才停住。我正前方的坦克這時離我還有十幾米,也隨著第一輛停了下來,接著所有的坦克都停了下來。緊接著,坦克倉門打開,軍人開始向我們和路兩旁扔毒氣彈。霎時間,黃煙開始彌漫長安街,我和小王幾乎隨著所有的躺在地上的人們,一下子跳了起來,逃向了路南側。我跳到路邊,順便往東看了一眼,當時我的肺都要氣炸了,剛才與我們對峙的士兵們,看到我們狼狽鼠竄的樣子,正在舉槍跳躍歡呼著,我這一生都是不會忘記這批慘無人性的邪惡軍人的。


坦克追碾撤離廣場的學生(1/3)1989年6月4日6:15時陷阱(六四凌晨6:15)﹕一隊學生撤離天安門廣場﹐由南轉上長安街。當他們走到六部口﹐離黨政中樞機關只有50米的地方﹐三輛坦克從廣場衝來。發射的催淚彈煙霧瀰漫在空氣中。許多學生試圖跳過路邊的柵欄逃避坦克的追碾。法文原文﹕6H15 Le piège. Un cortège d´étudiants a quitté Tian Anmen …')" onmouseout=writetxt(0)>


  毒氣彈象易開罐大小,當時吸到肚裏,只覺得舌幹胸悶,直想吐,我和小王開始不住地乾咳。這時,我和小王看到一個剛扔到身邊的毒氣彈,他捂住嘴想檢起來扔向坦克,我看著黃煙“噗”地一下湧了出來,小王幾乎被掀翻在地。我對他喊了一聲“跑吧!”我倆幾乎同時開始向西跑去。這時的坦克已經形成正式隊形開始向西壓。由於路南道窄,毒氣也太多,路北是中南海院牆,因此,我倆想斜著穿過長安街,沿著中南海院牆往西跑,這樣也許會安全些。所以,我倆斜穿長安街向西北跑去。因為路上到處都是黃煙,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我倆一下子就跑散了。也因為黃煙,我幾次都差點兒撞到行駛的坦克上,坦克也差點兒撞到我。
   也許我命大,或許是當過運動員跑得快的原因,我終於幸運地斜穿過了長安街,開始沿著中南海的紅牆向西跑去。由於這一側是樹木花園,坦克並沒壓上來,所以跑起來安全多了,只是吸的毒氣太多,胸腔無比地難受。當我跑過新華門時,門前密密地站了一排士兵,他們全都倒背著手直直地立著,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跑過去。當時,我真怕他們把我們往公路中間攆,那樣的話,我們可就要糟殃了。勉強跑過新華門後,我的胸部實在難受,只好蹲下來抓了一把泥水(噴水龍頭溢出的)往嘴上一按,接著再往西跑。不一會兒,我便跑到了六部口。這時,坦克已經在我之前到達了,於是,我趕緊右轉,向北又跑了幾十米,當我看到已經停了許多學生,也沒有坦克追過來時,才停了下來。當時,很多年輕人都正蹲在或趴在地上嘔吐乾咳,幾個女學生模樣的乾脆橫趴在人行道上,把頭伸出路基幹吐,樣子看上去難受極了。我的胸部也非常難受,只得蹲在地上吐了一會兒,結果什麼也沒吐出來。過了一會兒,我覺著好些了,看到六部口的坦克已停住了,我想找找小王,看他是否也已安全逃出,才又壯起膽子往長安街走去。


坦克追碾撤離廣場的學生(2/3)1989年6月4日6:20時恐怖(六四凌晨6:20)﹕三輛坦克揚長而去﹐毒氣瀰漫。目擊者們迅速上前搶救一位靠在柵欄上的傷員[方政----本站注]。馬路邊有十一人死亡。法文原文﹕6H20 L’horreur. Les trois chars sont partis, les gaz se dissipent. Des temoins se précipitent sur un blessé qui s’accroche à la barri&egr …')" onmouseout=writetxt(0)>


  這時候,長安街上彌漫著的黃煙已經淡了一些,但稍遠一點還是什麼都看不見,因此誰也說不清究竟死了多少人。雖然當時的坦克還在發動著,但轟鳴聲已小了很多。我隱約能聽到六部口對面的哭聲。我壯著膽子從最西面的坦克前繞了過去,來到了六部口十字路口的西南角。當時到處都是哭聲,待我走近一看,我一下子呆了,眼淚就象流水似的一下子湧了出來,坦克附近的情形太慘了,我實在控制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六部口坦克下的冤魂(2) - Time magazine1989年6月4日7時Time magazine, June 19, 1989.')" onmouseout=writetxt(0)>


  五個被碾死的學生橫亂地躺在靠近人行道的柏油馬路上。最西面的一個離人行道二米多遠,頭朝著西北仰面躺著,腦袋中間開了個大洞,象豆腐腦一樣的白腦漿,參雜許多紅血絲向前刺出一米多遠。另外四個倒在他的東面更靠近人行道的地方,其中兩個被壓到了自行車上,和自行車黏到了一起。我和周圍的人站在那裏哭了一陣兒,當我看到身旁有幾個學生模樣的,便哭著同他們商量看是否能把這些屍體抬走,免得被軍人搶去消屍滅跡。那幾個學生和我一起走到郵電所西面的一個胡同,向一個住戶要了一塊木板,約一米多長,半米多寬,釘在一起的木板子。在周圍人的幫助下,我們開始一具具地抬屍體。


坦克碾壓後的肉醬(3)1989年6月4日6:20時五顆松。

相關圖片﹕坦克碾壓後的肉醬(1)坦克碾壓後的肉醬(2)')"
坦克碾壓後的肉醬(3)。相關照片﹕坦克碾壓後的肉醬(1)∕坦克碾壓後的肉醬(2)

一具具地抬屍體,送到政法大學
  
  當時的坦克就在旁邊響著,我們流著淚,也顧不得害怕了。我已經記不清先抬的那一位了,好像是先抬的那個腦漿被壓出來的學生。當時由於木板太短,他的頭頂在我的肚子上,腦袋已經空了,但我的襯衣上仍然沾了一些腦漿。抬另一個內穿紅背心的學生時,他的一隻右臂和上身只聯了幾絲肉,基本上已經掉了下來,紅背心和肉絞在了一起,大腿上的五花肉也翻了出來,我拿著他的右臂放到他的肚子上,然後把他抬了出去。還有兩個學生已經和自行車碾到了一起,我們費了好大勁兒才將一個和自行車分開。而另一個被壓得自行車的腳蹬子刺進了胸腔,我們實在無法將屍體和車子分開,只好連同壓扁的自行車一起抬了出去。


坦克追碾撤離廣場的學生(3/3)

1989年6月4日6:25時六部口的烈士 他的雙腿被坦克搗碎(六四凌晨6:25)﹕兩個人試圖幫一位在六部口落入陷阱的大學生 [方政----本站注] 包扎被碾碎的雙腿。法文原文﹕6H20-25 LES MARTYRS DE LIUBUKOU Il a les jambes broyées par un tank. Deux hommes tentent de poser des garrots sur les jambes arrachées d´un des ...


  記得我們抬最後一個屍體的時候,從長安街西面又開來一批坦克。我當時正拿著木板朝東蹲著準備抬屍體,根本沒注意背後的事。突然間,許多市民和學生都沖著我喊叫起來。我回頭一看,一輛最邊上的坦克,馬上就要壓到我了,我條件反射地扔下木板,跳到了人行道上。轉眼這輛坦克已經駛過,停在了前方,再看一下剛才的木板,約一寸厚的木板的一角已被壓得象麻片一樣,我被剛才的情形嚇出了一身冷汗。
   最後,我們終於把五具屍體抬到了街後的一個胡同裏。當時,有人建議我們檢查一下死者身上是否有證件,以免一會兒軍人把屍體奪走了,我們還不知道死者是誰。我們翻了一下,也沒發現什麼,只從一個綠背包裏,翻出一個女學生的學生證(女生名字我已記不清,只記得是北京XX學院的)。屍體總放在胡同裏也不行,我們正發愁時,正巧來了個好心的個體司機,他流著淚建議我們把屍體送到政法大學去,以備作為法律證據。我們聽從了他的建議,把五具屍體(一個連著自行車)抬上了他的小卡車上。由於害怕大路上軍人搶屍體,司機師傅帶著我們沿著小胡同開了很久,才上了二環路。路上他還對我們講述了他這一夜是如何搶運屍體,一直到現在的所見所聞。由於五具屍體是迭放在小卡車上的,車子只好開得很慢,這時的汽車前後已經跟隨了許多人。
   汽車上了二環路後,人們騎著自行車前後圍著小卡車,護送著這輛小卡車行向政法大學,一路上護送的自行車群越聚越多,當我們到達政法大學的時候,已有數千師生在校門口迎著我們,我們的前後也跟了上千人。當我跳下汽車時,一位教授模樣的老人,噙著淚水抱住了我,我就象一個在外受屈的小孩,好不容易回到家裏一樣,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起來。我記得,當時整個大街上什麼聲音也聽不見,滿街都是哭泣聲。
   最後,一位陌生人,讓我搭上他的自行車把我送到了學校。當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左右了,許多同學已在校門口等了一上午,他們多數斷定我是肯定回不來了。我們一見面,一下子湧到了一堆。至於後來的屍體存放和展覽的事,具體的情況我就不清楚了。只是後來聽說,屍體在政法大學的一樓大廳裏,停放了好幾天,北京市數以萬計的人目睹了這五個被碾學生的慘狀。

他永遠地失掉了那只胳膊
  


  值得一提的是,我的那個同學小王也已安全地在我之前返回了學校。我們跑散後,他也差點兒被坦克撞倒。當他跑到六部口的時候,看到一個躺在地上還活著的學生,臂膀幾乎已經被碾掉了下來,已經處於昏迷狀態。但驚人的是,他在小王的慌亂攙扶下,竟站了起來,並能坐上一個自行車,扶著自己的那只胳膊逃了出去。六四很久以後,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得到了這個學生的下落。這時他已經永遠地失掉了那只胳膊,也被迫離開了他所在的那所大學。
   我是流著淚,寫完這段回憶的。我由於害怕牽連受迫害,一直將此事沉默著。看到“六四”事件已經馬上12年了,我想我應該把我親身經歷的“六四”血案的一個角落告訴大家,請大家不要忘記“六四”的死難者和劊子手
  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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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淚擋住了我的視線,我是邊擦著邊讀完這曾經發生的故事! -老馬- [2 bytes] - 12/20/2001 9:24:16 AM (CST) [Click: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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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memo.com - 2005http://www.64memo.com/b5/1339.htm雨源,「“六四”坦克碾人真相」,罕見奇談六四論壇 http://www.hjclub.com/TextBody/13681.asp2001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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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資料
雨源﹕“六四”坦克碾人真相﹐2001年4月。
網路圖片﹕六部口坦克下的冤魂(2) - Time magazine--自行車上的屍體﹐1989年6月4日7時。
網路圖片﹕坦克追碾撤離廣場的學生(2/3)--坦克追碾後學生的屍體/六部口坦克下的冤魂﹐1989年6月4日6:20時。
網路圖片﹕坦克碾壓自行車﹑血跡(殘骸)﹐1989年6月4日。
網路圖片﹕坦克碾壓自行車﹑血跡(全景)﹐1989年6月4日。
網路圖片﹕六部口坦克下的冤魂(4) - 美聯社--自行車上的屍體﹐1989年6月4日7時。
把酒問青天﹕38軍在六四--共15099人、851輛汽車、213輛裝甲車和33輛坦克﹐2003年1月5日。
網路圖片﹕坦克碾壓後的肉醬(3)﹐1989年6月4日6:20時。
網路圖片﹕坦克追碾撤離廣場的學生(全圖)--六部口坦克下的冤魂﹐1989年6月4日6:20時。
網路圖片﹕坦克碾壓後的肉醬﹐1989年6月4日6時。
網路圖片﹕坦克追碾撤離廣場的學生(3/3)--他的雙腿被坦克搗碎/六部口坦克下的冤魂﹐1989年6月4日6:25時。
網路圖片﹕坦克碾壓後的肉醬(2)﹐1989年6月4日。
網路圖片﹕六部口坦克下的冤魂(6) - 北京網友--自行車上的屍體﹐1989年6月4日7時。
方政﹕我被坦克碾斷雙腿--六四傷殘者證辭﹐1999年2月21日。
網路圖片﹕坦克追碾撤離廣場的學生(1/3)--坦克追碾從廣場撤離的學生隊伍/六部口坦克下的冤魂﹐1989年6月4日6:15時。